馬小軍等人進來，嘆氣道：“沒想到葫蘆鎮的政務廢弛到了這般田地！日上三竿，居然還沒有上班。”

二十多分鐘後，江大海、成城等人才匆匆趕來了。江大海說：“張縣長，各位領導，不知各位大家光臨，有失遠迎啊！”說著走到張明跟前，要和張明握手。

張明冷著臉說：“手就別握了！我想請你解釋一下，為什麽到了九點鐘鎮為的幹部還沒有上班，來了兩個，卻是在下象棋？”

江大海不好意思地說：“張縣長，各位領導，這裏的幹部素質實在是太差了，可能是他們知道我今天有點事要晚點來，所以他們就也來晚了。以往還是不錯的。”

拙劣的狡辯！出了問題總往下級身上推的領導絕對不是好領導。張明看到江大海旁邊的幾個鎮委幹部露出了不滿的神色。張明說：“這樣下去不行啊！江書記，你要思考怎樣整頓機關的作風.”

江大海說：“請張縣長指示！”他對旁邊的一個鎮幹部說：“不像話！上班下象棋！還不快把棋收起來！”

張明說：“這盤棋還沒下完呢！你過來看看這盤棋該怎麽走？”

江大海很尷尬地說：“好！好！張縣長對象棋一定很有研究。”

於是大家都圍攏來看那盤沒有下完的棋。

張明指著那副棋，說：“你們看，現在紅方已經兵臨城下，綠棋岌岌可危。你們說綠棋應該怎樣走？”

這局棋綠方要解圍也有辦法，江大海也看出來了，但是江大海不會說。今天他很被動，張明的態度又不好，他心裏很虛，他哪敢隨便說話。他說：“還是請張縣長指點吧！”

張明拿起“將”字往中間一放，說：“一把手，坐正了位置，這局棋就活了！”

馬小軍等人笑了起來，大家都聽出來了，張明這是在批評江大海這個一把手沒有坐正位置。上梁不正下梁歪。江大海當然也聽出來了，他紅著臉說：“張縣長批評得對！我這個一把手沒有做好表率，才導致幹部作風如此散漫。我們一定進行整改！”

張明看他年紀比自己大許多，雙鬢也已經染上了白霜，也算是老幹部了，不想做得太過。再說，這一次來的主要目的還不是整頓，而是求得大家的支持，不能一出師就得罪人。於是他放緩臉色，說：“江書記，這就對了！你是老幹部了，縣委對你的評價是很高的。今天的事也是偶發現象，我相信只要你高度重視這個問題，防微杜漸，葫蘆鎮的機關作風一定能夠大有好轉。”

緊張的氣氛一下子就緩和了。江大海如釋重負，說：“我們一定按照張縣長的精神去辦。我爭取盡快拿出整改方案，盡快扭轉局面。張縣長，你這個突然襲擊搞地好，幫助我們查找出了我們存在的問題。這種作風我們在今後檢查各部門工作中要推廣。”他是個老幹部油子，這樣的話說起來是一套一套的。

江大海又說：“各位領導，我們到接待室坐吧！“

大家就一起來到了接待室。坐定之後，高強說：“江書記，今天的工作我們這樣安排，上午聽鎮委匯報工作，和鎮委幹部座談，下午和葫蘆鎮的縣人大代表座談，收集一下對縣政府工作的意見和建議。”

按照安排，江大海和成城分別匯報了葫蘆鎮鎮委和鎮政府的工作。張明的總體印象是乏善可陳。全都是些沒用的假話套話空話。

接下來張明問他們發展葫蘆鎮的思路。

江大海說：“我們葫蘆鎮地寡民窮，資源貧乏，交通不便，發展工業可以說沒什麽希望。所以我們想在農業上下功夫，發展特色農業。比如搞一搞大棚蔬菜等。同時針對我們鎮勞動力剩餘的實際，鼓動青年外出打工，為家鄉創收。”接下來，他就叫起苦來，說什麽經費緊張，希望縣裏給予扶持之類的話。幾句簡單的話，讓他繞來繞去說了半天。

張明聽得不耐煩，幾次都想打斷他的發言，但是出於禮貌還是忍住了。有這樣毫無思想毫無見識毫無辦法的領導，葫蘆鎮的工作怎麽抓得上去？讓他繼續當下去，葫蘆鎮只會越來越窮。必須要換人！這是毫無疑問的事！葫蘆鎮的這個班子必須改組，主要領導要從外面調，但是本地的人才也要挖掘幾個。葫蘆鎮的開發需要人才啊！

心裏這樣想，嘴上卻不得不說：“看來葫蘆鎮的領導工作還是有清晰的思路的。不過光聽主要領導說不行，我們還要聽聽其他幹部的想法。下面我們就分別找幹部座談吧！每個人都談到。我負責談鎮委委員，其他幹部由高主任進行一下分工。爭取上午談完。”

他用紙條寫了兩個問題，作為座談的主要議題發給了高強、馬小軍和左柏。第一個問題是，你覺得葫蘆鎮領導班子目前存在著什麽問題？第二個問題是，你覺得葫蘆鎮今後應怎樣發展？

張明想用這兩個問題來發現一下可用之才。對第一個問題的回答可以考驗出一個幹部是否能夠實事求是，是否敢於直言。第二個問題可以考察一個幹部有沒有戰略眼光和開拓意識。

同時，也可以看一看這個班子是不是一個團結的班子。

葫蘆鎮的鎮委委員除開鎮委書記江大海和鎮長成城之外，還有七個。張明和每一個幹部談話時都是和顏悅色的，把兩個主要的問題問了之後，還和他們拉拉家常，說幾句笑話。這樣做產生了很好的效果。因為他今天剛來的時候，給了江大海一個下馬威，讓大家覺得這個縣長十分嚴厲。但是和他交談之後，卻有發現張明原來是很親切隨和的。這和某些縣幹部是大不同的。許多縣幹部和鎮裏主要領導十分親熱，但是對他們這些普通幹部則愛理不理，甚至不屑一顧，級別意識很強。很傷他們的自尊。

相比之下，他們對張明印象很好。對大幹部嚴厲，對小幹部隨和，這樣的領導是一個親民的領導。

不過，張明對他們的印象總體是不好的。七個委員中已經談了六個了，這六個人都讓他覺得太平庸，沒有思想也沒有個性。不過，最後一個進來的是副鎮長兼派出所所長李春來讓他看到了一點希望。

李春來和張明年紀相仿，看上去十分精神。他對第一個問題的回答就非常尖銳。他說：“張縣長，回到之前我想請問一個問題，我們的談話內容你會向江書記通氣嗎？”

張明說：“不會！你放心，暢所欲言。我這次下來主要是了解一下真實情況，我不會出賣你的！你要相信我！”

李春來笑了，他說：“不管你是否出賣我，我也要說實話。因為這些話我憋了很久了。不吐不快。哪怕是說了之後，受到打擊報覆，我也要說。我覺得我們葫蘆鎮的這個班子雖然不是個腐敗的班子，但是是一個無能的班子。你或許會說，我說的太尖銳了，那麽我不妨換一個平和一點的詞。我覺得這個班子是一個不作為的班子。張縣長，在我看來，在抓機遇圖發展的今天，一個領導班子不作為，是比腐敗更可怕的。我聽到有些老百姓說，我們寧可要一個有本事能夠給我們帶來實惠的貪官，也不要一個無能的清官。這話有點偏激，但是也是有一定的道理的。”

張明覺得耳目一新，這可是聞所未聞的一個觀點。他笑著說：“聽起來很有意思，你說說理由吧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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